每日早读丨《中国字 中国人》：悌
每日早读丨《中国字 中国人》：悌
《説文解字》：“悌，善兄弟也。从心，弟聲。經典通用弟。”
中国人历来重视兄弟之情。“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是《诗经·小雅·常棣》对兄弟情深的赞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是曹植对兄弟相残的悲愤；“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是陶渊明于人世间“潇洒走一回”的豪言；“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饱含着王维的思兄念弟之情。这诸多浓厚的兄弟之情，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悌”。
“悌”是“弟”的后起分化字。“悌”首见于小篆，“弟”则需要从甲骨文说起。
“弟”是会意字，在甲骨文、金文、小篆中的字形一脉相承，都形似缠绕着绳子的“弋”（木橛）。这种缠绕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一圈一圈整齐有序的，喻示着不可随意更改的先后次序。这个“次序”就是“弟”的本义。表次序的“弟”后来写作“第”，如次第、等第。人之出生亦有先后次序，所以“弟”就引申出“同辈中年龄比自己小的男子”之义，与“兄”对应。兄弟相处，要顺次第而为，长幼有序，于是“弟”又引申出“敬爱兄长”之义，后人在用到这个含义的时候，便在“弟”的左边加了“忄”，使其变成“悌”，读为tì。在古代典籍中，“弟”与“悌”往往通用，我们在阅读时要细加分辨。如《礼记·曲礼上》云“僚友称其弟也”，意思是同僚们都称赞他敬爱兄长，如果解读成同僚们都称他为小弟，则会贻笑大方。
贾谊《道术》云：“弟敬爱兄谓之悌。”弟弟敬爱兄长固然是“悌”的表现，但“悌”强调的是一种双向互动的伦理关系——作为弟弟，要从心底尊敬兄长；作为兄长，要用真心爱护弟弟。弟兄之间相互友爱、敬让，正是“悌”所体现的兄友弟恭、长幼有序的伦理道德，也是兄弟相处的基本准则。民谚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若团结友爱、齐心协力，则无往而不胜。《周易·家人卦》中的“兄兄、弟弟（悌）”，是正家之道的重要内容，意谓只有兄友爱、弟笃恭，家庭才能和睦，家道才能兴盛。
“悌”作为中国传统伦理的重要德目，多与“孝”相提并论。儒家认为，孝悌是“仁”的根本：“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孟子·告子下》）。“孝”与“悌”是一体的，只有孝悌行于家，才有仁爱及于物，所以“为仁”首先就要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弟子规》更进一步阐明，“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意谓兄友弟恭不仅是兄弟之间的互敬，更是晚辈对父母的一片孝心，是尽孝的一种方式。
历史上，伯夷、叔齐二人就是兄友弟恭、践行悌道的典范。商朝末年，孤竹国的国君偏爱三子叔齐，想传位给他。孤竹君去世之后，叔齐不慕权位，希望尊长兄伯夷为君主。但伯夷也不肯继位，认为应当遵从父亲的遗愿，由叔齐继位。兄弟俩彼此谦让，相持不下，先后避走他乡，宁肯流落异国也不愿继国君之位。商朝灭亡后，兄弟二人耻食周粟，最终饿死于首阳山。相比那些手足相残、兄弟阋墙之事，伯夷、叔齐彼此爱护、惺惺相惜的兄弟情实在是弥足珍贵。
正所谓“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兄弟常常被喻为骨肉、手足，兄弟之间的情分就是骨肉之亲、手足之情。孟子曾说：“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孟子·万章上》）一句“亲爱之而已矣”，道尽兄弟情。
苏轼与苏辙便是这样手足情深的好兄弟。他们从小一起读书，同科进士及第，苏辙感激哥哥“扶我则兄，诲我则师”，苏轼赞赏弟弟“岂是吾兄弟，更是贤友生”。二人是兄弟，更是诗词赓和的良友、相互勉励的知己，二人往来诗词现存近二百首，千古名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出自苏轼的念弟之作。后来，苏轼罹祸入狱，以为自己命将休矣，便写下“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的诗句向弟弟诀别，令人动容。而苏辙“不胜手足之情，故为冒死一言”，上书说父母亡故，唯有哥哥与自己“相须为命”，所以他情愿免去一身官职，为兄赎罪。苏轼去世后，苏辙在《祭亡兄端明文》中，以沉痛的笔触抒发了对兄长的无尽思念：“手足之爱，平生一人！”苏辙临终前，特别叮嘱家人，务必将他安葬在兄长身边，与苏轼生死为伴。苏轼与苏辙相互勉励、患难与共的兄弟情，实在令人感怀。
“悌”，笃爱而意诚，友顺而投契。“悌”在家门之内，又在四海之间。《论语》有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就是说，普天之下、四海之内，只要志同，就可道合，只要道合，就是兄弟。这种四海之内皆为兄弟、把兄弟亲情扩散到宇宙天地的情怀，这种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精神，彰显出中国人的友爱与和平、开阔与豁达，及其天下一家的博大胸襟和恢宏气魄。
（《中国字 中国人》编委会 编著）
内容来源：第六届全国党员教育培训优秀读物《中国字 中国人》（山东友谊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