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罗斯之战来龙去脉：唐、大食、吐蕃争战西域，导火索是突骑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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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说到西突厥在唐朝的扶持下，成为大唐安西都护府下属的羁縻州府，然而，好景不长，西突厥就被其五咄陆中之一部——突骑施所灭，从而成为大唐在西域新的隐患。

同时在吐蕃、大食的介入下，著名的怛罗斯之战的导火索也是因为突骑施的归属问题。

因为突骑施，大唐的安西都护府直到安史之乱唐军退出西域前，一直就成为大唐的四战之地。

1、突骑施的崛起

突骑施是西突厥五咄陆中之一部。

唐初居于伊犁河流域。

唐灭西突厥，于其地置嗢（wà）鹿州都督府和絜山都督府，属于唐册立的西突厥可汗所管辖。

据《新唐书·突厥传》所载，武后长安年间，突骑施的首领叫乌质勒（没错，就是《神探狄仁杰》中乌勒质的原型），乌质勒当时是隶于阿史那步真之子斛瑟罗的属下，被任为莫贺达干（突骑施黄姓的首领）。

可是，斛瑟罗用刑严酷，众皆畏之，而“乌质勒能抚下，有威信，诸胡顺附，帐落浸盛，乃置二十都督，督兵各七千，屯碎叶西北。”

后来又“攻得碎叶，即徙其牙居之，谓碎叶川为大牙，弓月城、伊丽水为小牙，其地东邻北突厥，西诸胡，东直西、庭州，尽并斛瑟罗之地。”

这也就是说突骑施乌质勒崛起后很快地就取代了西突厥阿史那斛瑟罗的统治地位。

斛瑟罗也因此失众入朝，死于长安。

武后为控制西域，一方面对乌质勒厚加慰抚，另一面于公元702年，设北庭都护府于庭州，“以防制突骑施、坚昆、斩啜（即后突厥汗国默啜）”，用以加强对天山北路军政事务的管理。

长安四年（公元704年），又以斛瑟罗子怀道为十姓可汗。想以任用阿史那怀道与突骑施争夺对西突厥部众的控制权。

但实际上当时西突厥诸部都已在乌质勒统治之下了。

2、阿史那氏的终结

中宗神龙元年（公元706年），乌质勒死，其子娑葛继立，“以娑葛袭嗢（wà）鹿州都督、怀德王。”

原乌质勒的部将阿史那阙啜忠节不服娑葛，相互攻击。

忠节以势弱不支，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因奏请忠节入朝宿卫。忠节行至播仙城（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且末县西南），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建议他贿赂当时在朝为相的宗楚客、纪处讷，“请留不行”，一面引导吐蕃袭击娑葛，另一面上书长安，要求以阿史那元庆子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用以招来西突厥之旧部。

同时还可调发拔汗那（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之东南，唐于此置休循羁縻州)守兵以自助，就可以“既不失部落，又得报仇”了。

这一建议最重要的一点是：

它迎合了唐王朝一直坚持的立西突厥阿史那氏后裔以招抚十姓的主张。

其实，这时西突厥阿史那氏的后裔正如郭元振指出的，“恩威不足以动众，虽复可汗旧种，众心终不亲附”，已不为西突厥部众所拥护，早应改变这一政策了。

然而，接受了贿赂的宰相宗楚客不听郭元振的意见，遣御史中丞冯嘉宾抚慰忠节，并命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发甘、凉以西兵，兼征吐蕃军队，讨伐娑葛。

娑葛截获忠节与冯嘉宾交往并图谋袭击的计划，遂先举兵出击忠节，生擒忠节及冯嘉宾，皆杀之。

接着，娑葛又攻杀牛师奖于火烧城，“乃陷安西，四镇路绝”，并上书朝廷求宗楚客之首级。

娑葛还致书郭元振，表明自己与唐原无恶意，只是宗楚客受贿扰乱了军州，迫不得已举兵反抗，要求与郭元振共同商量处置这一事件。郭元振以娑葛书上奏朝廷。

主持政务的宗楚客却诬告郭元振有异图，让与忠节合谋的经略使周以悌代替郭元振，征郭元振回京。

他还置军焉耆，以讨娑葛。幸而郭元振遣子入奏，向中宗呈述了真实情况，唐朝廷才留元振仍镇西域，流周以悌于白州，并赦娑葛，立为十姓可汗。

至此，唐王朝才放弃了立阿史那氏后裔以安抚十姓突厥的主张。

至景龙三年（公元709年)，娑葛被封为归化可汗，赐名守忠。

3、突骑施与后突厥争夺西域

娑葛为十姓可汗不久，就与其弟遮弩发生了冲突，“景龙三年，娑葛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遂叛入突厥，请为乡导，以讨娑葛。”

当时后突厥默啜正强，其势力已不断伸入西域。他借此机会遣二万人西讨娑葛，擒之而还。随后又杀害了娑葛、遮弩，十姓部落亦因之大乱。

在突骑施内部出现动乱时，唐曾命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使，后又为北庭大都护、碛西节度使，用以招抚十姓部落。

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十姓酋长都叛，阿史那献平定之，降其部落二万帐。

同年，后突厥默啜“遣其子移涅可汗及同俄特勤、妹婿火拔撷利发石阿失毕率精骑围逼北庭。

右骁卫将军郭虔瓘婴城固守，俄而出兵擒同娥特勤于城下，斩之，虏因退缩，火拔惧不敢归，携其妻来奔。”

自此，后突厥势力退出西域，而西突厥十姓部落亦多率众降附于唐。唐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驻于碎叶。

4、脚踩三只船的苏禄

在娑葛败亡，唐在西域的统治稍稍稳定下来不久，突骑施别种车鼻施啜部首领苏禄崛起，代替了娑葛。

《新唐书·突厥传》说：“苏禄善抚循其下，部众稍合，众至二十万，于是复雄西域。”

苏禄于开元五年(公元717年)来朝，唐封之为左羽林大将军、顺国公。后来又立为忠顺可汗，将阿史那怀道之女封为金河公主，以妻苏禄。

但苏禄为人诡滑，“不纯臣于唐”。他“南通吐蕃，东附突厥”，又娶吐蕃、突厥女与金河公主三国女为可敦（王后）。

苏禄曾阴结吐蕃，于开元五年（公元717年）举兵谋取四镇，围拔换城（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市）、大石城（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什县)，安西副大都护汤嘉惠与阿史那献发兵击之。

后来，被唐封为十姓可汗的阿史那献也因苏禄强大，力不能制，还于长安。

开元七年（公元719年）时，苏禄又提出进驻碎叶的要求。事实上安西四镇中，在天山以北的碎叶早已落入苏禄之手，唐不得已许之。

当时安西节度使汤嘉惠表以焉耆以充四镇。这样所谓四镇即是焉耆、龟兹、疏勒、于阗四镇。

在苏禄为首时期，突骑施还曾两次与唐发生冲突。

一是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时，突骑施买卖马于安西，金河公主遣使宣教于安西副大都护杜暹，杜暹怒笞其使，苏禄阴结吐蕃举兵掠四镇，围安西城，“略人畜，发困贮”，声势很大，但当听到杜暹已入朝为相，乃引兵而退。

另一次是在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其时突骑施阙俟斤以羊马入朝贸易，为北庭都护所杀，因而发动对北庭及四镇的进攻。

唐为集中力量对付苏禄，于开元二十三年移北庭都护府于安西。

至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正月，“北庭都护盖嘉运击突骑施，大破之。”

突骑施因遣大臣胡禄达干请降。

到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突骑施发生了内乱。这就是因为苏禄在其晚年立数子为叶护（古时突厥、回纥等民族的官名，地位仅次于可汗），费用渐广，攻战所得，不分给部下，引起属下诸部的不满。

苏禄部属中，其时以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强；苏禄所统部落，又分黄、黑两姓，黄姓自谓是娑葛之后，苏禄之后则为黑姓，两姓相互猜疑。

这种情况必然大大削弱了突骑施的势力。

5、唐朝对突骑施的统治

也就在这一年的六月，莫贺达干袭杀苏禄。

原来与莫贺达干通谋的都摩度却在苏禄被杀之后，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收其余众，与莫贺达干相攻。

莫贺达干遣使告碛西节度使盖嘉运，玄宗命召集突骑施、拔汗那以西诸国军队共同征讨。其时，吐火仙与都摩度据碎叶，黑姓可汗据怛罗斯（今哈萨克斯坦东南之江布尔城），连兵与唐相抗。

至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八月，盖嘉运攻碎叶，擒吐火仙可汗，疏勒镇守使夫蒙灵詧（chá）与拔汗那王阿悉烂达干入怛罗斯，擒黑姓可汗，迎还金河公主，并将所得部众数万都交给拔汗那王。

原突骑施属下的处木昆、鼠尼施、弓月等部这时也率众内附，请居安西都护府管内。

唐在西域的声势一时大增。

也因此，开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唐分安西、北庭为二节度使，恢复了北庭都护的建置。

唐攻灭突骑施苏禄一系的统治以后，想立阿史那怀道子昕为十姓可汗，莫贺达干以自有平苏禄之功，反对立阿史那昕为可汗。玄宗于是便立莫贺达干为可汗，使统突骑施之众。

《通鉴》天宝元年四月载，“上发兵纳十姓可汗阿史那昕于突骑施，至俱兰城，为莫贺达干所杀。”

天宝三年五月又载：“河西节度使夫蒙灵詧（chá）讨突骑施莫贺达干，斩之，”“拜（黑姓）骨咄禄毗伽为十姓可汗。”

似乎唐王朝并不放心莫贺达干的统治，故又有遣兵护送阿史那昕之事。最后仍是以苏禄系黑姓人为十姓可汗。

此后，《通鉴》载天宝八年（公元749年）秋七月“册突骑施移拔为十姓可汗”，十年正月“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入朝献所擒突骑施可汗、吐蕃酋长、石国王、揭师王。”

十二年九月“以突骑施黑姓可汗登里伊罗密施为突骑施可汗。”

这些记载不详其具体过程，但至少可以说明开元末期至天宝年间，突骑施虽也有过动乱，总的还是在唐王朝控制之下的，这由上述册立十姓可汗及突骑施可汗可以见出。

至于高仙芝于天宝十载献俘有突骑施可汗，这是应同开元末年及天宝之初唐与大食、吐蕃之间的争夺有关的。

6、怛罗斯之战真相

大食于七世纪初兴起以后，就不断向东拓展。七世纪中叶即灭掉波斯，渡过阿姆河，进入阿姆河、锡尔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与唐王朝在西域势力相接了。

八世纪之初，大食还曾一度进攻康国（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

突骑施苏禄兴起后，苏禄在唐、大食、吐蕃之间周旋，也成了大食向东扩展的一大障碍。

这时的吐蕃亦想插手西域，扩展自己的势力。吐蕃嫁女于苏禄，就是要加大对突骑施的影响。

吐蕃进入西域，原是以于阗为其最便捷的通道，但从王孝杰恢复四镇之后，唐在于阗附近设防置镇，堵塞了这一通道，所以吐蕃以后进入西域：

一是经过大勃律（今巴基斯坦境内的巴勒提斯坦）、小勃律（巴基斯坦的吉尔吉特），由播密川（今帕米尔），向东经喝盘陀(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族自治县)进攻疏勒。

二是绕道葱岭以西从西北进攻安西四镇。

由于吐蕃在进攻小勃律时曾遭到小勃律的抵抗，故在开元三年（公元715年）时，吐蕃勾结大食，绕道葱岭，攻灭亲唐的拔汗那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市东南），立阿了达为王。拔汗那王至安西求救，其时监察御史张孝嵩正奉旨在碛西督察。

他与都护吕休璟说：“不救则无以号令西域”，遂率万余人进攻阿了达。阿了达闻风逃窜，于是“孝嵩传檄诸国，威振西域，大食、康居、大宛、尉宾等八国皆遣使请降。”

吐蕃势力亦随之退回。

在拔汗那击退吐蕃、大食势力之后，至开元十年（公元722年），吐蕃又从另一路侵犯小勃律。小勃律求救于北庭节度张孝嵩。

孝嵩以为：“勃律唐之西门，勃律亡则西域皆为吐蕃矣。”

于是遣疏勒副使张思礼率蕃、汉步骑四千救之。与小勃律王没谨忙合击，大破吐蕃，收复失地。此后吐蕃“累岁不敢犯边。”

一直到开元二十二年，突骑施苏禄为阙俟斤赶羊马入朝贸易为北庭都护刘涣所杀一事，起兵反唐。

唐与突骑施关系一度破裂，吐蕃也乘这一机会攻破大、小勃律。

史载：“小勃律国王为吐蕃所招，妻以公主，西北二十余国皆为吐蕃所制，贡献不通。”

唐安西节度使盖嘉运、田仁畹、夫蒙灵詧（chá）多次征讨都未能成功。

至天宝六载（公元747年），安西副都护高仙芝引兵万人，至五识匿国（在帕米尔喷赤河东岸，今塔吉克斯坦与阿富汗交界处之荷罗格之北)，兵分三路，攻入小勃律，俘其王及吐蕃公主而归。

唐于其年八月在小勃律设归仁军，派三千人驻守其地。

至天宝八载（公元749年），吐火罗叶护上书唐王朝，要求讨伐亲附吐蕃、阻塞小勃律驻军粮道的韫师王（在今巴基斯坦东北的吉特拉尔）。高仙芝于是又出师征讨，虏其王而归。

同年，费尔干纳的伊赫希德请求唐军帮助攻击塔什干王（即石国，在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高仙芝伪与约和，虏其王而归。

由于高仙芝背信袭击，其王投降后又被送至长安杀害；加以高仙芝在石国大肆劫掠，“获石国大块瑟瑟十余石，真金五六骆驼、名马宝玉称是”，引起了西域各国的不满。

公元751年，石国王子赴大食请兵，攻怛逻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唐军中葛罗禄部叛变，高仙芝大败，所率汉蕃军士三万人死亡殆尽，最后只剩下几千人撤回。

怛罗斯战后，唐王朝势力退出中亚，吐蕃又曾一度攻占大勃律。

天宝十二载（公元753年），封常清代高仙芝为安西四镇节度，再次出讨大勃律，一战而胜。唐代西边这个门户又为唐军所把守。

紧接着唐内部发生安史之乱，这个门户终为吐蕃所占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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