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说你老了》：村上龙献给银发族的温情之歌

《永远不要说你老了》：村上龙献给银发族的温情之歌

村上龙，原名村上龙之助，1952年出生在佐世保。作为日本战后一代，青年村上龙和日本这一时期很多后来成为政治家或艺术家的青年一样，参加社会运动，结社集会等等。这些反叛经历，对他的思想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后来被不断融入他的文学创作中，也促使了村上龙早期近乎暴烈的写作风格，他在文学创作中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与反叛意识。

提起村上龙，我们最先想到的也许是他发表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本惊世骇俗的处女作《无限接近于透明的蓝》。在这本引起极大争议的书里，他大胆地摒弃日本文学含蓄、朦胧的美学基调，以极端露骨的方式刻画了战后生活在美军驻地的日本年轻人靡乱、堕落、颓废的生活。早期的村上龙凭借其叛逆的写作姿态以及出色的写作才华，成为那一时期众多日本青年的文学偶像，成为日本“年轻一代的旗手”。

20世纪9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失业率上升，社会恶性犯罪事件增多。面对种种社会问题，村上龙的作品始终未脱离于描写社会边缘人，试图发现并引导，作为当代都市人如何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的生活”。如果说早期的村上龙更多地书写年轻人的生活，在楚尘文化最新出版的村上龙中篇小说集《永远不要说你老了》中，他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群体：银发族。也许是因为作家自己也逐渐步入了中老年阶段，比起年轻人的心理状态，于他来说，更加真切的体验，是作为一个已度过人生中途的人，如何在一个高度老龄化、虚无化的社会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小说的主人公们，虽然来自不同的阶级，各有不同的立场，但是他们面对着一个相同的问题——如何应对衰老。

《永远不要说你老了》

（日）村上龙 著 张智渊 译

楚尘文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20年5月

一贯抱着“不重复用同一个方法”创作作品的村上龙，始终以旺盛的创造力带给读者不同感受的作品。同时，活跃于电影、电视，关注音乐、美食的村上龙，永远敏感触摸时代的核心，用不同形式的作品思考社会议题。此次出版的《永远不要说你老了》，作者首次把创作的眼光从边缘人物转向更为普通更为平凡的人物，使小说便具有了更加普遍和广泛的意义。

《婚姻介绍所》里生性内向勇敢离婚的熟年女士志津子，经历几次不理想的相亲后感悟“人生原来可以重来”，重新找回对生活的热情与信心；《再做一次翱翔天际的梦》里日常焦虑的因藤和沦为“游民”的高中同学福田相遇，在一场返乡之旅后，我们看到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下中年失业的茫然与绝望；《露营车》里用毕生积蓄购买房车的富田太郎，却在退休后的现实生活中患了忧郁症；《丧犬之痛》里喜欢喝普洱茶的淑子，经历着心爱的宠物病逝，发现与丈夫之间的沟通问题；《旅行照护员》开着重型卡车的独居大叔，遇到一位可以倾谈的对象，却发生了自己完全没预料到的拒接。

用村上龙自己的话说，“是设法‘重新出发’的中高龄者……体力渐渐衰弱，经济上也不全是全无后顾之忧，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普遍抱有一种 ‘无力感’。这种人该怎么存活于这个难以生活的时代才好呢？这个问题即是本作的核心”。不论读者现在是否已经进入中年，或者正面临着成年人的压力，都能从小说人物身上找到共鸣。

“建立新的人际关系”，这是村上龙在这部小说集中给出的如何解决“无力感”的一个途径。本书用种种日常细节描写与温柔语气，带给我们回望人生过程的勇气与思考。通过这本小说，其实我们得到的不再是虚构的安慰，而是强有力的希望。正如书中主人公说“人生中最可怕的是，一边后悔一边生活，而不是孤独”。

不论是激情退却的爱情，还是中年失业的危机，不论是后泡沫经济时代的阴影，还是大地震的余悸，故事中的人们，在面对人生中途的挑战时，都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存在。不再是青春作品里歇斯底里的堕落与不动声色的描绘，村上龙在这五个中篇中，展现出了别样的温情，那些以种种方式被抛弃、被忽视的边缘人们，似乎有一丝希望去寻找到另一个值得托付的起点。

值得注意的是，在每一个故事里，村上龙都设置了一种能够让主人公平复心情的饮品，除了类似的故事背景和人物遭遇之外，这些饮品作为线索将五个故事串联了起来。伯爵红茶、矿泉水、咖啡、普洱茶、日本茶，也许比起别的人事，这些饮品在更大程度上体现着村上龙在后记中所提到的“信赖”的意义。在遍索人生意义而不断碰壁之后，一杯喜爱的饮品似乎成为了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年轻人读这些故事，也许不会完全感同身受，但也未免心有戚戚。衰老也许是一件遥远的事，但它却必然会降临。也许应对衰老最好的姿态，就是像书名中所说的那样“永远不要说你老了”。这并不是一种精神胜利式的心理安慰，而是一种主动对抗衰老的方式